“中秋月，圓又圓，柚子燈，亮又亮……”
“搖啊搖，搖到外婆橋……”
兩句看似沒有關(guān)聯(lián)的簡單歌謠，卻在中秋月圓之夜同時漫上心頭。今年恰逢雙節(jié)合并，讓人垂涎已久的“超級假期”也讓我再次體驗了一把在假期慶生的愉悅。雖說已是過了大張旗鼓過生日的年紀，但第二輪的本命年還是讓父母頗為重視，而這個中秋也因此帶上了傳承家風(fēng)的色彩。
一放假就全然完全進入假期模式的我半靠在沙發(fā)上規(guī)劃著后幾日的行程，而正在此時父親卻一手提著一個紅柚進了家門。想來今年入秋后還沒有一嘗那熟悉的甜膩與清香，我迫不及待地從沙發(fā)上坐起，湊到正摩拳擦掌想要“先下手為強”的父親身旁。
“老爸，我來幫你！”我急忙搶過果刀，在紋路清晰卻手感光滑的柚子皮上左右擺弄，正準(zhǔn)備下手時母親卻從油煙滿溢的忙碌廚房中探出頭來輕笑：“你們要不要來做一盞柚子燈？”
記憶中的柚子燈，再次照亮了我冗亂的心緒。
——“阿點，小心些，這邊只用切一刀就好。”那年同樣也是中秋佳節(jié)，陪伴我成長的外婆操著一口白普混雜的口音圍著12歲的我團團轉(zhuǎn)，生怕不常操持家務(wù)的我有任何損傷。
依稀的記憶中，那是我升上初中后的第一次美術(shù)作業(yè)，左思右想《中秋佳節(jié)》這個題目苦苦無果，煩悶地坐在小區(qū)大門邊生著悶氣。傍晚的綺云卷著微風(fēng)，簌簌作響的樹葉盤旋下落，最終墜入水流滴答作響的池塘。我凝望著清澈而映出些微夜色的池面迷茫發(fā)呆，而外婆瘦骨嶙峋卻溫暖堅毅的手從后輕撫著我的背：“阿點，我們?nèi)プ鲨肿訜舭?？?/p>
——“嗯！好??！外婆你教我做！”
十二年后的我，在同樣的時節(jié)重復(fù)做著一件被我放置在記憶深處許久的往事。憑借著當(dāng)時外婆傳授的技巧，我執(zhí)起果刀快速地把柚子突起的梗頭利落切下，隨后在較窄的那端劃出一道十字：“不能切得太深，到時候燈瓣會斷開?！?/p>
柚子燈的燈瓣，宛若親密和睦的家人，以豐碩水潤的果實為底，以縈繞清香的柚瓣為枝，中心點燃一支紅燭插上，再尋一根堅實的枝條連接起紅繩，于喧鬧的月夜之下，一家五口、三代同堂的小屋顯得格外溫暖平和。
——“不要切太深，到時候容易剝壞?！蓖馄艙屵^我手中依照著她的指令操作的沙田柚，滿臉慈愛地繼續(xù)道：“做柚子燈，一定要慢，就像我們一家人，一定要圓滿。”
人生會有無數(shù)個感悟瞬間，而那時的我才徹底領(lǐng)悟“家庭”的含義。第一次做的柚子燈未曾得到父母的夸贊，皆因他們深知年少的我容易受挫的個性，必定會因為懼怕失敗而選擇大部分的工程交由外婆代為完成。而如今，我熟絡(luò)地用指尖的力度慢慢將果肉整體剝出，小心翼翼地遞給已經(jīng)目瞪口呆的父親，不禁莞爾偷笑著炫耀：“老爸，我厲害吧？”
時過境遷，早已長大成人的我雖不能說游刃有余地面對生活中的風(fēng)浪，但卻有足夠的信心迎接各種各樣的風(fēng)浪與挑戰(zhàn)。點燃紅燭放入柚心的那一刻，在高溫的熏烤之下，泛屑雪白的表面被炙出一層焦黑的痕跡，似是一道道遺憾的缺口無時不刻提醒著我——當(dāng)年那個手把手教我做柚子燈的人，已在幾年前故往極樂。
燈芯勾出的記憶與我因為思念外婆而變得稍微急促的呼吸共舞抖動，喉頭泛起些許腥甜哽咽讓我急忙把頭低下，生怕父母發(fā)覺異樣。
——“我小時候，就是提著柚子燈照亮回家的路?！?/p>
外婆善良而堅強的性格感染著家庭中的每一位成員，溫?zé)岬臍庀盐乙讶粷駶櫟难劭粲衷俅握舾桑粩鄵湓诿骖a上的溫度像是外婆那雙溫暖的手，一次次地幫我擦拭去生活悲酸。外婆兒時的柚子燈照亮了她歸家的路，而在我記憶中搖曳的那盞柚子燈，則是讓我找回了屬于我們祖孫二人的小秘密——柚子燈，守護著我與外婆的點點滴滴，點亮了記憶，指引了我前進的方向。
（本文作者系威寧市場公司焦洋）
